反节育派弥天大谎之一:“失独家庭上千万”

谎言制造者:美籍华裔“专家”易富贤,中国社科院人口与劳动研究所“专家”王广州,中国青年政治学院著名“反计生教授”杨支柱。
证据:易富贤在科学网的博文今后确实会有“上千万失独家庭”
王广州发表在《中国人口科学》2013年第一期上的论文《独生子女死亡总量及变化趋势研究》
杨支柱发表在“人口与未来”网站上的文章《中国的“失独家庭”究竟有多少?》(原文发表于《新快报》 2012-05-12

易富贤在推算这个“上千万失独家庭”时,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统计学错误:他用来推算独生子女死亡人数的死亡率是全国的年龄比死亡率,而不是独生子女的死亡率。在那篇博文中,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我根据20051%的人口抽样调查的独生子女家庭比例,根据2000年人口普查的年龄别死亡率大致估算:每出生1万人,有360人在10岁之前夭折,有463人在25岁之前死亡,760人在44岁之前死亡。假设母亲平均在26岁生孩子的话,那么这2.18亿独生子女家庭的母亲到51岁的时候有一千万已经失去了独生子女,到70岁的时候有1656万已经没有了孩子。

为什么说这种推算方法不对呢?这是因为中国独生子女主要集中在城镇,农村的独生子女比较少(见《中国的独生子女与独生子女户》),而中国城乡差距很大,表现之一就是城乡儿童的死亡率差距巨大。这个差距有多大?我们不妨参考一下国家统计局那份《监测地区儿童死亡率和孕产妇死亡率》中“五岁以下儿童死亡率”。根据该表格,在1991年,这一指标的合计死亡率是61‰,但城市儿童为20.9‰,农村儿童为71.1‰。也就是说,当年5岁以下儿童的死亡率农村是城市的3倍以上。

当然,现在的医疗条件比当年改善了很多,但根据网易数读的一篇文章《中国每年18万5岁以下儿童死亡 多数在农村 》:“2013年,中国城市5岁以下儿童死亡率为6.00‰,农村为14.5‰,农村是城市的2.4倍。”直到2013年,中国农村和城市儿童的死亡率仍然相差巨大。(2013年和1991年的死亡率相差巨大,这也说明:根据历史死亡率来推测未来死亡率或死亡人数,同样是不靠谱的。

那么独生子女的死亡率到底有多少呢?我一直没找到可靠的数据,但是一篇陕西师范大学的硕士论文里提到:“截止2012年,我国失独家庭至少有100万户,且每年以约7.6万户的数量增长;1975年至2010年间,我国共有2.18亿个独生子女家庭,在15至30岁这个年龄段,独生子女死亡率至少为0.4‰”。(cdmd.cnki.com.cn/Article/CDMD-10718-1015722663.htm

如果这个数据是可靠的,那么独生子女的死亡率可比“我国每1000个出生婴儿大约有5.4人在25岁之前死亡”的死亡率低了太多太多,不到后者的十分之一易富贤的“上千万失独家庭”数据水分之大,可见一斑

(补充:根据我3月1日查到的资料,这个0.4‰仍然是全国的平均死亡率。《新民周刊》上的一篇文章《失独家庭,冷暖谁知?》提到,它和每年新增“7.6万”失独家庭的数据来自“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以及卫生部发布的《2010中国卫生统计年鉴》”。)

当易富贤在2013年估算失独家庭数量时,照理说他是能够看到这些数据的,但他并没有采用这个比较新的数据,却转而采用十多年之前的2000年的数据作为自己估算的依据。如果没猜错,他这么做的原因很可能是用这个新数据估算出来的失独家庭数量不够大,不够吓人,或者,用他自己喜欢的一个词说,就是这个数字达不到“人口恐吓”的效果)

有意思的是,那篇论文的作者在提出这个0.4‰的死亡率之后,就不假思索地写道:“也就是说在二三十年后,会有一千多万人在25岁之前离世”,显然是借用了易富贤的“上千万失独家庭”的说法。(3月30日更新,该作者的上述说法更有可能来自王广州的论文《独生子女死亡总量及变化趋势研究》,就是本文后面谈到的那篇把失去全部子女的多子女家庭也算作“失独”的论文。)

但是,根据该文自己提供的两组数据,如果按照失独家庭“每年以约7.6万户的数量增长”,那么30年后的失独家庭将有:100万+(7.6万×30)=328万

如果按“15至30岁这个年龄段,独生子女死亡率至少为0.4‰”算,那么30年后的失独家庭大约是21800万×0.4‰×30=261.6万。(当然,如果不废除独生子女政策,独生子女家庭还会在这30年间增加,但哪怕总数增加一倍,按照这个死亡率算,失独家庭也才500多万。)

无论用哪一组数据计算,都跟后面那句话里的“一千多万人在25岁之前离世”相差很大。

这么明显的错误,不管是该论文的作者还是其导师或论文答辩老师,居然都没有发现?!真不知道这个作者是怎么通过答辩的。中国高校论文的科技水平有多大水分,由此同样可见一斑。

需要说明的是,易富贤这个不靠谱的“失独家庭上千万”数据出来后,经过官媒《环球时报》、人民网(http://politics.people.com.cn/n/2013/0215/c1001-20490309.html)、参考消息(http://www.cankaoxiaoxi.com/china/20150825/916732.shtml)、央视网(http://news.cntv.cn/special/shidujiating/)的大力传播,以讹传讹,已经被广泛接受,在google上组合搜索“失独家庭”+“千万”,可以找到2 230 000 个结果(这是2017年1月10日搜到的结果,2月28日搜到的最新结果是152 000个,“反节育派”在抓紧时间删除自己传播谎言的证据。这些结果中包括揭露该谎言的本文,但其余的绝大多数都是传播这个谎言的,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里头还包括一个以“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的名义募集善款的网页[https://love.alipay.com/donate/itemDetail.htm?name=2015091611043170943],它在项目中说“在中国已超1千万户的‘失独家庭’”,真是比易富贤还敢乱编,但愿他们募集的善款真的被用来帮助失独家庭了)。

在传播这个谎言的过程中,就连一些外媒也参与进来。《纽约时报》中文网在一篇报道《中国失独家长,计划生育“牺牲品”》的末尾,就引用易富贤的话说:“他在邮件中引用官方数据称,总体而言,出生的每1万人中,就有463人在25岁之前死亡。照这样算,最终或许会有1000万个中国家庭不得不面对克劳利夫人那样的伤痛。”

不难猜测,在海内外权威媒体的推波助澜之下,这个漏洞百出的数据肯定也对中国政府后来实行全面二胎政策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偌大的中国,有那么多才华出众的精英,有那么多细心的媒体记者和编辑,我不相信他们中就没有一个人看出易富贤的数据有问题。但据我了解,除我之外,几乎没有多少人对此提出质疑。这不是因为他们比我笨,而是因为他们愿意接受与自己立场一致的谎言,或者愿意在这样的谎言面前保持沉默。

在毛泽东发起的多次政治运动中,很多中国知识分子是迫于政治压力而被迫说谎,这样的撒谎或许还情有可原。

但在传播易富贤的“失独家庭超千万”谎言过程中,并没有什么政治力量逼迫大家说谎,可中国的精英知识分子们却不约而同地积极接受和传播这个谎言,这样的撒谎是不可原谅的。这种现象或许也可说明,中国人之所以遭受共匪的奴役,确实有自身的一些根深蒂固的原因。

2017年2月26日补充:易富贤奇葩的死亡人数估算法

易富贤没有给出他所说的“2000年人口普查的年龄别死亡率”的出处,我今天在google上搜了搜,他应该是根据国家统计局的一个表格“全国分年龄、性别的死亡人口状况(1999.11.1-2000.10.31)”来推算的。

但是这张表并没有他所说的“每出生1万人,有360人在10岁之前夭折”之类的字样,易富贤自己也没说自己是怎么算出这个数字来的。

后来我自己算了一下,如果把该表中“死亡率”的“小计”一栏10岁及之前的死亡率相加(即下图中红色方框里的数字),就能得出36.28的数字,跟他所说的“每出生1万人,有360人在10岁之前夭折”大致吻合。


但他这种算法是完全错误的,按照国家统计局自己公布的死亡率算法,死亡率=(年死亡人数/年平均人数)×1000‰ (见http://www.stats.gov.cn/tjsj/zbjs/201310/t20131029_449552.html

具体到这里,也就是将0-10岁死亡的人口总数(即上图中绿色方框里的数字)除以0-10平均人口总数(即上图中蓝色方框里的数字),得出的才是比较准确(仅相对于这个表格提供的数据来说)的0-10岁儿童死亡率。

在这里,也就是:
(425913 +52137 +11546)/(70548254+94790828+25673861)×1000‰=489596/191012943×1000‰≈0.00256×1000‰=2.56‰

也就是在2000年,10岁及之前儿童的死亡率约为2.56‰,四舍五入一下,相当于每一万人中大约有26人死亡。相比之下,易富贤那种算法算出来的数字比这个数字夸大了差不多13倍

但是2000年的0岁儿童死亡率相当高,而且在正常情况下,就算按照易富贤自己的说法,“假设母亲平均在26岁生孩子的话”,那么至少五六岁及以下的儿童死亡后,他们的母亲通常都是能够补生的。这还是全国的平均情况(未考虑城乡差异,更不是独生子女本身的死亡率),如果再加上本文前面所述的城乡儿童死亡率差别巨大的因素,以及随着医疗卫生条件和其他方面的改善带来的死亡率降低,易富贤最后得出的数据比实际数据夸大了多少倍,大概只有他自己和最先传播这个谣言的《环球时报》编辑最清楚了。


3月18日更新:连“失独家庭已超过百万”都是假的

今天搜到另一个人口学“专家”王广州的文章,《独生子女死亡总量及变动趋势》,文中提到:

“综合1990年和2010年人口普查数据的估计结果来看,2010年35岁以上妇女累计曾生子女现无子女的家庭有100万左右,其中35岁以上妇女曾生育一个孩子现无子女的有64.45万人左右。”

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这个“累计曾生子女现无子女的家庭”其实不单包括“失独家庭”,而且还包括失去所有子女的多子女家庭;而后面那个“曾生育一个孩子现无子女”才是真正的“失独家庭”。由此可见,同样为媒体所广泛报道的“失独家庭已超过百万”中,有(100万-64.45万)=35.55万(大致来说,就是35万以上)根本不是独生子女家庭,而是多子女家庭。(当然其中可能也存在第一个孩子出生后不幸夭折,然后生第二个,结果这个孩子不幸也夭折,甚至再生第三个,结果也夭折……的情况,但应该是非常罕见的)

也就是说,“失独家庭已超过百万”的数据被夸大了35%左右。【2017年6月6日更新:我在这里也犯了一个数学错误,正确的说法是这个数据被夸大了55%左右,即(100万-64.45万)/64.45万=35.55万/64.45万0.55)。】

而且,“反节育派”之所以翻来覆去地炒作“失独”人数,就是想说明独生子女家庭丧子风险大,多生几个就保险了。可是王广州自己的数据却在不经意间透露:中国失去全部子女的多子女家庭竟然多达35万!假设这些多子女家庭每个都只有2个孩子,那么这些家庭失去的孩子数量就有70万,比“失独家庭”失去的64.45万孩子还要多。如果算上失去部分子女的多子女家庭,那么多子女家庭孩子的死亡人数很可能会远远超过70万。

上述数字和推测本身就说明,靠多生孩子、广种薄收的方法来应对青少年死亡率高的方法是不靠谱的。通过多生孩子获得更大保障的只是那些把生儿育女当作投资的父母。说白了,打着“生命权”招牌一个劲儿鼓动中国人多生孩子的“反节育派”,其实根本不在乎中国孩子在出生后的生活和生命能有多大保障,他们关心的是且只是其父母作为“人类养殖业”投资者的保障。

跟易富贤类似,这位王广州也预测2050年中国失独家庭累计将超过1100万(详见据说跟王岐山关系暧昧的财新网的一篇文章《学者警告2050年中国失独家庭将超过1100万(要闻)》),是根据王广州的论文《独生子女死亡总量及变化趋势研究》采写的。

我现在还没找到这篇论文的原文,不知道这位王“专家”又是用什么方法勾兑出这个数据的。不过,从他随随便便就把现有失独家庭夸大55%的计算方法看,他那个“失独家庭超过1100万”的数据应该也有不少水分。


3月30日更新:终于查到了王广州那篇论文的原文,他居然把2050年死亡的老年独生子女(即父母很可能已经去世的独生子女)也算作潜在“失独”

这篇论文里面根本没具体讲他是怎么算出“失独家庭超过1100万”的,只是很笼统地说他是根据什么“计算机仿真模型”推断,给人很高大上的感觉。

特别荒唐的是,在说到“无论是5岁以上还是10岁以上累计死亡独生子女到2050年都将超过1100万人”时,王广州在页底特意加了一个注解说:“预测到2050年的原因是把老年‘失独’的情况也充分反映出来。”

果然,在下一段里,他预测2050年的独生子女死亡人数“将超过55万人”。这个说法本身算不上多大错误,因为第一代独生子女到那时已进入老年,六七十岁的人,已经到了告别人世的年龄了。但王砖家你讨论的是“失独”家庭好不好?所谓“失独”,是指父母双方或一方健在,而他们唯一的孩子不幸去世的情况。这概而括之的“独生子女死亡人数”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啊。

之所以说他荒唐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就拿笔者来说,作为70年代出生的第一代独生子女,到2050年时自己都70多岁了,父母亲很可能早已不在人世(我父亲现在已经70多,母亲过几年也70岁了,他们几乎都不可能活到2050年,连活到2040年的几率都很小),如果在我父母去世之后,我本人在2050年之前死亡,那么按照王广州这种说法和计算方法,我也算“失独”,这不是瞎扯吗!!

王广州把“独生子女死亡人数”等同于“失独家庭数量”,就跟他在前面把失去所有子女的多子女家庭也算作“失独家庭”一样,都是赤裸裸的偷换概念。他那个“失独家庭将超过1100万”的谎言纯粹是靠偷换概念勾兑出来的。

王广州既然把子女全部死亡的多子女家庭也算作“失独”,并含糊其辞地称之为“比较宽的统计数据”;而且还把父母已去世的老年独生子女也算入潜在“失独”人群,他干嘛不干脆把中国历史上所有已经死去的人都算作“失独”呢?那个数字可比“1100万”的恐吓效果强多了。


读了两个砖家的“大作”,真是大开眼界。一言以蔽之:不要脸的人,我见得多了;但这么这么这么这么不要脸的砖家,我还是头一回见。

2017年11月17日更新:
杨支柱在其《中国的“失独家庭”究竟有多少?》里声称:“仅仅以1.5亿独生子女计算,这意味着我们已有或将有1500万个左右家庭已经或将要蒙受失去独生子女的痛苦。”

跟杨支柱相比,易富贤和王广州说中国要到2035年或2050年“才”会出现一千万失独家庭已经算“保守”估算了。

反节育派的造谎运动真是“人有多大胆,数字就有多大产”,直追大跃进的“放卫星”。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编不出来的。

2017年11月29日更新:
甚至维基百科也加入了传播这个谎言的行列。在“失独老人”词条中,声称“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衛生部發布的《2010中國衛生統計年鑑》,中國「失獨」家庭已超過100萬戶。中國參政黨之一的致公黨在一份調查報告顯示,目前中國15歲至30歲的獨生子女總人數約1 .9億,這一年齡段的年死亡率為萬分之四,中國每年新增「失獨家庭」將達7 .6萬戶。[1]這意味著中國失獨老人至少已超過200萬。 另據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學者楊支柱的測算,即使是最保守估計,那些無法再生育的徹底失獨家庭也在250萬戶左右。[2] 北京大學人口學者穆光宗也做過計算,大約有5.4%的人在25歲之前死亡,即使按獨生子女1億人來計算,失獨家庭的數量也將達540萬戶左右。[3] 而如果按照有些人口學者(如:人口學家易富賢)提出的目前獨生子女數量為1.5億人,甚至超過2億人,失獨家庭的數量將更加龐大。有媒體報導稱,按常規死亡率計算,1975年~2010年間,有超過1000萬獨生子女在25歲之前死亡,這就意味著,中國或達2000萬父親和母親成為失獨者。[4]”

不过这个词条也向我们提供了更多参与造谎的人,例如穆光宗,据说在《獨生子女家庭本質上是風險家庭》(《人口研究》2004年第1期)提出“大約有5.4%的人在25歲之前死亡”,那就是一万人里头有540人死亡,比易富贤“算出来”的死亡率还要高。

而记者王羚于2012年7月19日发表在《第一财经日报》上的文章《失独”老人养老困局》说:“此前有媒体报道称,按常规死亡率计算,1975年~2010年间,有超过1000万独生子女在25岁之前死亡”,则把失独家庭上千万出现的时间点提前到了2010年。真可谓谎言越编越离谱,但对反节育派来说,大概永远没有最离谱的,只有更离谱的。为此,百度贴吧上有人要求“给王羚女士颁发最佳记者奖!也要颁发汉族英雄荣誉称号”。人民群众是多么热爱这些撒谎的骗子啊!

关键词:#失独家庭  #独生子女  #易富贤  #反节育派

延伸阅读:《反节育派弥天大谎之二:独生子女家庭教育差
               《庞大的人口基数是形成“三千万光棍”的另一个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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